好像是蓝莲“心眼”的能力衰弱了,这几天,我的身体不再被控制了。我的意思是,放学后我可以直接回家了。这反倒使我不习惯,让我有不好的预感。
一鸣也知道我的担心,这几天他一直陪着我,周末甚至和我一起去公园。按他的话说,我们是朋友了。这很不可思议。
而且,我最近发现,一鸣其实是个很缺安全感的人。比如说,一起走的时候,他总习惯走在我后面,这使我不习惯,但他死活不愿意走到我前面。还有,他很少与别人交往,好像他并不相信别人。另外,就是他平时的言行。事实上,也就只有这么些小细节;但我却总觉得,一鸣是个却安全感的人。
君明的感知力也消失了,他告诉我,他不能感知到周围的事了。看他那奇怪的眼神,我有些担心他。
——还有,蓝莲。
他死了吗?
因为他死了,所以我不再受“心眼”的控制了吗?
——不,不会的。他不会死,绝对不会。
我,一鸣,君明,这几天谁都没有提到蓝莲,就好像,我们是正常人,根本不知道“断界”的事。
这天也是一如既往的一天。窗外的树,越长越好了。
在我发呆的时候,君明走了下来,原来现在已经放学了。
“在想什么呢?”
“我经常这样发呆,没什么好奇怪的。”
“这才奇怪嘛。”
“……”
“会打篮球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真巧,我也不会。”
“……”
“那我们去打篮球吧。”
“是什么使您老说出了这种言论?”
结果,在下午放学后,我被他拉去打篮球了。我一直担心会不会错过了离校时间,但他说,没关系,只用你五分钟。
今天一鸣不在我身边。一鸣有时候很粘人,但也有时候像这样不知所踪。
君明拍了两下篮球,然后,抬脚,摆姿势,投篮。三分球,进了。
“陛下神武。”我没精神地拍着手。
“我啊,其实一直很喜欢篮球呢——我喜欢的事情很多,但真正坚持下来的,不多。”
“所以嘞?”
“像我这种人,总被人称作天才。”三分球,进了。
“您老自恋了。”我继续拍手,说完这句话随即就后悔了。
“不过,其实我并不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,不喜欢被称赞。我不希望——你成为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曾经我是个很弱小的人,一点也不坚强,但是我有梦想,所以,我不小心成了佼佼者。尽管各项成绩优秀,我却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,我后来才意识到,我想要的,我并没有得到。”
我觉得他快说到正题了。
“我总怪别人愚蠢,但事实上,我羡慕能够任性的人。后来,我尽力使别人理解自己,这才使自己快乐起来。——你的感想呢?”
“我听到了一个天才主动放弃才能沦为凡人的故事。”
“但是凡人,有凡人的快乐。”
君明老师的事,我有所耳闻。
他从小成绩优秀,而且琴棋书画样样都会。长大后,他尤其喜欢音乐,会各种乐器,又很会唱歌,一段时间内他很受欢迎。后来,他离家出走,回来之后,也在没有唱过歌。歌迷心灰意冷在所难免,他就这样,成了一位小小的人民教师。
“我……赞同你的观点。”
君明的故事,可以是悲剧,也可以是喜剧。我这么觉得。
“最后告诉你一件事,我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能力,成为凡人了。”
“额……你是指进入断界的魔力?”
“对的。”
“天啊,这才是重点的好吧。好了,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第二天。一鸣上课迟到,整天都是失神的样子。我觉得有些奇怪,便主动跟他搭话。
“君明已经没有魔力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反应好淡……”
“嗯。”
我于是不再说话了。
下午放学时间,我没有见到一鸣。我觉得有些蹊跷。这是这几天来第一次,既没有一鸣也没有君明陪我一起回家,我竟有些惶恐——我暗笑自己太胆小了,但随即,我感到了一种,从心底发出哀伤的感觉,难以言传。
是自己有不好的预感吗?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。
总之,我在学校待到了天黑。
今天下午,下了很大的雨。那雨,使我完全放弃了回家的念头。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人,我的父母——早就死了。
雨下得很大,很大。雨滴打击地面发出很响的声音,时而雷鸣。
我的心跳伴随着雨声叩击着我的神经,我的心情压抑。
我推开除我之外没有别人的教室的门——这一瞬,我进入了断界——冲了出去。在三楼阳台上,我看到了,我原本不想看到的一幕。
还未来得及化作黑烟的尸体堆积在一起,一鸣被一群怪物围攻,而我的视线转向另一个角落,看到的是这一刻跃向天空的蓝莲,身上沾着血。
——为什么,这里聚集了那么多的怨气?怪物的数量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,而且各个看起来都绝非善类。
一鸣和蓝莲都在?为什么?
我跳了下去,甚至为了加快速度一边坠落一边踏着柱子向下跑。
冰天很久没有活动了。我只挥动了一剑就消灭了大量怪物——冰天发出亮光,光芒所及之处,黑暗消退。
一鸣倒在了我面前。在他的身体接触地面之前,我托住了他。
“啊,苏镜你来了啊。”一鸣的眼睛半张开着,很没精神,甚至像是快要死了。
“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”
一鸣指了一个方向,我循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天空中展开双翅的是蓝莲。
“蓝莲!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
“你指什么?——要知道,是他主动攻击我的。”
“怎么可能?!”
“到现在你还不相信吗?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,蓝莲圣炎的用途?——还是说,需要我再告诉你一次?”
蓝莲挥动翅膀,一瞬间从高空落下。
雷鸣!震彻九霄。
我的剑挡下了蓝莲的剑,很吃力。“这一次,休想再夺走什么。”
但是,我仍是没能控制好自己——我再次,看到了他的双眼。那双眼睛·,曾一度是我迷醉,我总觉得,那个眼神下的蓝莲,一定隐藏着什么。
蓝莲没有说话,但是更具冲击力的东西进入了我的大脑。
有人用剑刺了我,我感到疼痛;我伸手去抓什么东西,却什么也没有抓到。一群人,来到了这里,进行了杀戮,犯下了罪。
——这是我所看到的景象。
这个世界有太多人在惋惜中死去,总有人类妄图使这些人复生,这样的人太多了——各种哭泣的脸在我脑中闪现,亲人,朋友,爱人。
这些早就足以感动任何人了,包括上天,或者神明——我看到千年前的天空,微笑的老者,祈祷的人。
所以复生的力量出现了,但它创造生命的同时,同时创造了一个世界。人类忘记了悲伤,于是悲剧开始了——怨念,死尸,杀戮,失去颜色的世界。
——“蓝莲圣炎”是失败品。
最后这句话在耳边响起,我回到了现实,看到的是蓝莲转身离去。
是吗?这就是蓝莲圣炎的来历吗?
——蓝莲圣炎,是重生的力量。就是因为我身体里有这个东西,所以才能够自动愈合伤口。甚至,冰天的能力,也来自于它。
我很想知道我最先看到的像是走马灯的记忆是怎么回事,但蓝莲已经拍拍翅膀飞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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